故乡的映山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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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晚春时候，故乡开放的花，就数映山红最多和最美了。当故乡的映山红如火一样烧遍故乡的山山水水时，正是布谷声声的时候，风凉丝丝的，甜润润的，拂在人的脸上，既爽快又惬意。那漫山遍野的映山红，临风怒放，倜傥不羁，一簇簇，一团团，像旗又像火，如诗又似画，山岚被它染红，碧草被它染透，故乡被这娇娆多姿的山花装点得如此玄妙而绮丽。我的故乡是典型的江南山区，处于武夷山脉东麓。秋溪的祖屋坐北朝南，东西南北，都是层层叠叠的山。东边，从北到南依次是垅里、排上、小万坑、大万坑和寨子垴；西边，隔着田野、秋溪河是木鱼山；南面，隔着辽阔的河坝是洋仙排山，远方天底下是鸡公岽；屋场的北边，是虾形的后龙山。这些山的后面，仍然是山，起伏的青山，一座挨一座，延伸到远方，消失在苍茫的天底下。春天，山上长满了茂密的野草、铁芒萁，它们被我们斫回家，铺在晒谷坪里，毒毒的太阳晒上一天，便是很好的燃料。它们在灶膛内，烧得红红火火，释放充沛的热量，供我们烧水做饭，其灰烬也是很好的农家肥。少年时期，每天早晨上学前和下午放学后，二哥都要带我到山上斫草皮。二哥斫草皮的手艺高超。有道是：磨刀不误砍柴工。他撒一把盐在脸盆的水中，让镰刀浸泡几分钟，刀刃便软了，然后他在天井边的磨刀石上，“咔咔咔”地把镰刀磨得雪白锃亮、锋芒毕露、吹发可断。故乡的早晨，雾绡被风撩开，但见露水吻湿了每片绿。春兰绽苞，漫山香馥，鲜艳的映山红，在绿丛中脉脉含情。我们挑着箕畚来到山上，找到一片长满了丝茅、铁芒萁的地方，弯腰附身，右手挥舞镰刀，左右手巧妙配合，很快便斫下十几堆草皮。当远处村庄的炊烟袅袅升起的时候，我们便开始把草皮装入箕畚中。草皮的茬露在箕畚的外面，尾巴被压入箕畚内。装好后，远远看去，由禾杠穿起来的两个箕畚，被草皮编织成两座稻草垛，精致而美观。装完草皮，我们会站起来欣赏下映山红。只见蓝天下、绿荫中、山坡上、小溪畔，一丛丛、一簇簇的映山红像一团团火焰，开得那么热烈，开得那么奔放，像在尽情地吐露心底的爱！又开得毫不矫揉造作，透着山野的朴实……我们兄弟两人，就这样在映山红丛中忙碌着，奔走着，成长着……如果时间允许，二哥会采集一些映山红，插在草皮上，挑回家。我们走在路上，鲜艳的映山红在草皮上一晃一晃的，那随风摇曳的花束，分明是几簇迎风跳动的火苗。回家后，二哥用清水把映山红养在瓶子里，透明的酒瓶盛着清澈的水，青色的树枝配上红花、绿叶，分外美丽妖娆。通常，映山红被装成两瓶，一瓶放在先母的佛坛上供佛，另一瓶放在他的书桌上。晚上，他在煤油灯下学习，累了，便站起来鉴赏下美丽的映山红。苦乐年华似水，在映山红的陪伴下，二哥读完了小学、初中和高中，考上了大学，进城工作。从此成为城里人。在繁忙的工作之中，估计映山红曾经出现在他的梦中。在二哥的感召和激励下，经过艰苦卓绝的奋斗，我也通过考学进城工作和定居了。从此，我也远离了故乡，远离了漫山遍野的映山红。昨夜梦中，我又梦见了故乡那朝霞般的映山红……我仿佛又与二哥走在故乡大万坑的山路上。“爬上山岭去欣赏，不信你瞧，那些山花会更加壮美动人!”二哥见我楞着神，催促道。山路弯弯，我们沿着崎岖的羊肠小道攀援而上，终于登上寨子垴山顶，坐下来，尽情地欣赏着……苍茫的群山，空濛的的远峰，近山青一片，红一片，红似霞，青如黛。阵风掠过，林带呼啸，一会儿似激流涌泻，一会儿如丝弦玲净，粗犷的、细微的、高歌的、低吟的、撼人心魄、扣人心弦，再瞧漫山遍野的映山红，那喇叭状的花，活象一支支扬起的小号，合着这高亢的旋律，给这支雄浑的乐曲增添着一个跳动的音符。这美妙如斯的映山红呵！映山红，那是我们心中的花！它凝聚着故乡山野的春色，寄托着山里孩子奔放、热烈而美好的心愿——美丽亲爱的映山红，你纵情地开吧！……我爱你，故乡的映山红，多少个梦里，你站在崖畔向山外眺望，是在盼着我们这些漂泊天涯的故乡亲子归来吗？赖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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