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代步车通途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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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八三年七月，十九岁的我师范毕业，回到家乡初中任教。

没多久，有位长亲托人传话：有个好女孩，给她买辆天津产“飞鸽”自行车，给你保媒。

当时一辆飞鸽车要大几个月的工资，可我身无分文。即便有钱，还得想办法找票或托关系，才能买到。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！最终这桩姻缘无“鸽”而飞了。

终于在工作两年后，有了第一辆代步的“长征”自行车。这种是无锡产的,适合农村道路和农村人的“加重”车。

新车买回来，不影响骑行的包装是万万不拆除的，那可以保护车漆。即便是后来包装纸破烂了，上杠还是用塑料带仔细地缠上，以防磨损。前后轴处的扫尘彩色绒球定然不可少，脏了褪色了须买新的及时更换。别人在车的盖板撑杆与钢圈靠近的地方绑上公鸡毛，以保持钢圈的光亮无尘，我是用剪短了的塑料绒球固定上，随着钢圈的转动，绒球也会垂直向转动，照现在说法，这样骑起来有拉风的感觉。后座两侧驮运重物时，为防袋子被中轴螺杆戳破，别人会在中轴外面固定上两片橡胶鞋底。因为太碍眼，我是用即绑上，不用则拆下。

那时，家通往学校的路，一半是土路，一半是砂石路。土路下雨路面泥泞都无法骑车。下大雨后，土路拖拉机走过，会留下两道车轮印，深深的，如没人及时平整，即便数天后路面干爽，骑车时也得小心翼翼，不慎前轮掉入车辙，车把把控不稳导致车倒人仰的尴尬场景，司空见惯。

最难的是用自行车驮稻谷去碾米坊机米。去时还好，两口袋稻谷放自行车后架上，一边一个，左右两边承重均匀，笼头把握好，没大问题。回来就麻烦了，一边是米，一边是糠，两边重量严重不均，我力气小，笼头不易把握，经常会摔倒，有时还会跌破米袋。此时，只有下车推着车子，缓缓前行。那往往是汗流浃背，狼狈不堪……

购车的那年秋天，少雨，土路和砂石路路况一直不错，我骑车技术也逐渐成熟，去学校来回的路上，往往是飞奔不息。那时人们把骑自行车的快乐总结为三个短语——下坡、顺风、带老婆。有自行车的幸福不比现在拥有宝马X5的感觉差。

时光倏忽而过，“长征”也终于老旧，失去了使用价值，到年，十多年间先后换了两辆自行车，一辆轻便的，一辆变速的。虽然骑行越来越轻松，但偶尔负重，轻便车单脚撑架总会折断。我居住地也早在上世纪八十末由老家搬到集镇小街上。

一九九五年前后，学校里摩托车渐渐多起来，春兰牌、重庆牌，最多的是金城70、90系列。买一辆一般的，要一年多工资，我也想伸手买，捏捏钱包，只得作罢。

最终还是内心虚荣作祟,倾尽积蓄,于年7月,在县城百货大楼花了余元,买了一辆“金城快乐90”。

那是轻便型弯梁摩托，深红的车身，在满是普通重型摩托的小街上，格外显眼。一天，在由学校下班回来的十字路口，一位黄姓企业老板拦住了我：

“这种车不错，在哪买的？”

于是没几天，小街上便有了第二辆更为高级的重庆嘉陵轻型弯梁摩托。

通往学校的路那时还是砂石路，沙少泥多的那种。一下雨或冬天化冻，表层浮沙就会黏在车轮上，很快塞满车盖板空隙，骑自行车根本无法通行。雨天学生放晚自习回家，平时步行一二十分钟的路程，八点半放学，骑车走走停停，不停剔除盖板内沙石，最难时，十点多才能到家。

渐渐学生们也学到了：走到半道遇到下雨或解冻，道路泥泞时，干脆将自行车丢到路边，第二天白天天气好再捡回来。乡风淳朴，有的连锁也不上，车竟也没丢过。

那路面还有多个被重载车压出积水坑，下雨时步行时需要小跳过去。学生骑自行车往往要提前加速冲过去。我骑“金城快乐90”，照理应该很轻松过去了。可是新车每次行到水坑中时，发动机总是动力骤减，车速也随即慢下来，差点就停在了坑中。逼得我不得不像学生骑自行车一样，提前加速冲刺。找到修摩托车的老学生，让他骑上试了一圈，只道“老师，车没毛病！”可是遇到水坑，问题依然如故。有时遇大雨，路面水坑多，想快点，无论加油门怎么加，怠工现象总是出现。再次找到修车的老学生，让他骑着往水坑中冲，这次他感觉到了毛病。趴下，在车发动机下仔细找。终于看到原来是发动机进气塑料管垂下，触及地面。一遇雨水，进气管被堵，空气无法进入，发动机当然要停机了。将塑料管口拉扯到发动机上面，问题立马解决。

有了摩托车，上下班是自然是快了许多。但每次遇放晚自习时，我总是喜欢慢慢骑在学生自行车队伍的最后，在崎岖不平的路上，在漆黑的夜晚，让摩托车大灯光亮，照亮学生一躬一躬，奋力前行的背影……

年5月，学校通小街的砂石路，随着村村通工程的实施，变成了三米多宽的水泥路。师生们再也不会有雨天出行的难堪了。我却于当年8月，骑着这“快乐90”早出晚归，去了十多里外的邻校工作。

去新校的路上，空旷处有一片墓地，那里曾经因为大雾，发生两辆公交车相撞，致人死伤的重大事故。每次经过时我总是加速驶过。就在那，年深秋的一个浓雾缭绕的早晨，天才蒙蒙亮，去学校的路上，我的“快乐90”，无论怎样，都动弹不了……

打电话给还在睡梦中的修车老学生，让他骑车过来诊断：发动机一轴承散了，现场无法修好。我只好推着“快乐90”，一步步往回走，送到了他的修理部。

黄老板的嘉陵弯梁摩托，在两年后就换成了黑色轿车，我的“快乐90”还必须驮着我继续前行。

随着私家车的普及，年底，在已经工作的儿子鼓动支持下，我也购买一辆了十多万元的经济实用型轿车。

乡村的路也在变，水泥硬化后，柏油黑化；路肩上植树绿化，太阳能路灯亮化，定期保洁美化……

春天驾车，缓缓行进在绿意婆娑的通途上，一路走来，一路风景……